新民艺评丨邵宁:《舌尖》4——久别重逢的滋味醇厚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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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12 16:43:44

《舌尖》第一季开播于2012年,甫一播出便成爆款,成为中国最有影响力的美食纪录片IP,其后出现了许多追随者和模仿者。《舌尖》第二季和第三季分别于2014年和2018年播出,而第四季间隔的时间最长。那么,长达7年的等待是否值得?久别重逢的滋味是否还是那么醇厚绵长?

答案是肯定的。精致的画面、流畅的剪辑、相似的音乐和片头基调,特别是李立宏的旁白配音一响起,让人不由得感慨:还是原来的味道!不过,再看下去,《舌尖》第四季熟悉又陌生,既有对于前几季风格的延续,更有全新的创作思想——“七味七境”叙事结构,即通过七个与食物关联最为密切的时空场景,描绘出一张串联全国乃至世界的味觉地图。

《舌尖》系列纪录片最大的特点,就是以普通人与美食的故事为切入点,展现背后的深厚情感与生活哲学。《舌尖》4每一集都有七个故事,故事的选择都有值得称道之处。第一集《绝活》,顾名思义,展现的是用双手获取、烹制食物的各种高超技艺,其中宁波鄞州的“荡蟹”技艺、淮扬菜刀工,都是毫无疑问的绝技绝活。最有意思的要数西湖醋鱼,当记者问出租车司机是否吃过西湖醋鱼,竟然引发了一段“沉默风暴”。这个画面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成为热议焦点和网络梗!其实,这一铺垫是为了引出杭帮菜厨师傅月良锲而不舍改造西湖醋鱼口味的故事。他在经历了100条鱼的退菜和 72 个版本的制作后,终于做出了“食鱼寻蟹”的效果,将这道菜打造成了餐厅的招牌菜之一。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让纪录片变得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多种高超的摄影技术的运用,是《舌尖》4在视听美学上的一大创新亮点。美食纪录片,重要的是让眼睛“享受”美味,因而需要将烹饪过程中的精彩瞬间定格,让观众充分领略到烹饪艺术的魅力。摄影师在展现四川自贡盐帮菜厨师“10 秒爆炒腰花” 的绝技时,用高速摄影将这一转瞬即逝的过程放慢,观众可清晰地看到厨师手中的锅铲快速翻动,每一次翻炒都带出一阵烟火,油滴在高温下飞溅,腰花和配料仿佛在锅中起舞,迅速变色。

另一种微观摄影技术也呈现出非同一般的视觉效果。在第三集《焕发》中,讲述了一个湖南临湘市壁山村村民老周做豆腐的故事,他将弃之无用的豆腐渣做成了“橙红浸染”的霉豆渣。镜头聚焦于食物的微观世界,红霉菌(粗壮脉纹孢菌)在豆腐渣上的生长过程、颜色变化,都清晰地表现了出来,红霉菌如绒毛般轻盈飘动,让观众更直观地看到发酵过程中微生物的作用。原本一文不值的豆腐渣,经过老周的匠心打理,竟成了独一无二的美食。微观摄影的加入,让这场“化腐朽为神奇”的视觉魔术更富有趣味性、知识性和艺术性。

《舌尖》4最打动我的,依然是情感的力量。第四集《天作》中,太行山花椒食材故事也在网上引发热议。位于太行山深处的河北涉县都是山地,人们用石头围堰垒起梯田,而花椒树不仅是一种食材来源,还将土壤和石头联结在一起。7岁的女孩小米从小跟随父母、祖辈摘柿子、采花椒,当看到四世同堂的小米一家人吃着柿子夹玉米饼、花椒红烧肉、花椒油烙饼的时候,说“小米喝小米”的时候,观众仿佛也闻到了小米粥和花椒油的香味。

纪录片关注人物的情感与生活,透过美食引发观众的共情。在《焕发》中,新疆阿勒泰的牧民,每年要带着羊群在零下30多摄氏度冬季牧场度过四个月时光,哈萨克牧民巴合提别克一家搭了一顶毡房,用来腌制和烟熏马肉、马肠,这是他们过冬的主要食物来源。儿子小巴合只有五六岁,也帮着妈妈一起干活、做饭,妈妈把珍贵的土豆做给他一个人吃。一顶毡房,给了他们对抗极寒的勇气。在如此严苛的环境里,家的味道和家的温暖,让人泪目。

纪录片中的不少场景都有土灶,烧的是柴火、蜂窝煤,但主人公依然乐呵呵的,精心制作并分享着美食。这些在艰苦环境中依然顽强而乐观地生活的人们,感动了无数观众。小米、小巴合……《舌尖》4中还有多个孩子的身影,美食与孩子的关系也被赋予了温暖、传承和成长的深刻意义,从中可以看出编导的用心:让家乡的美食成为他们童年的记忆,从而建立起对家乡的认同感与自豪感。

当胃被充实,心也被治愈。在《舌尖》4中,无论是烹制中西合璧创新菜的法国米其林大厨艾德琳(第七集《华流》),还是快速探身进入近200℃大炉内的泰州贴饼师傅;无论是展示10 余种刀法的淮扬菜名厨陶晓东,还是经营盐帮菜小馆的父女俩;无论是为虱目鱼去222多根鱼刺的台湾人黄国良,还是制作“橙红浸染”霉豆渣的湖南人老周……坚守工匠精神的他们,努力活出精彩的他们,都描绘出了人间烟火最美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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