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厲害叫“張海音的奶奶來了”
< 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trong>有一種厲害叫"張海音的奶奶來了"
昨夜又夢中哭醒，又夢到我奶奶了。
近幾年中，發生好幾次了。
醒來的一刹那雖然知道是做夢，但還是感到很深的悲哀，整個身體往下沉，一動也不想動，反復閃回在腦海中的畫面是奶奶在無聲地哭泣，而我坐在她對面怯怯地看著她，啥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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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6px；"> 奶奶與我（攝於1991年）
奶奶生於1904年，從年輕時就在商務印書館做裝訂書籍的工人，算是中國的第一代產業工人了，當時可是代表先進生產力的，其實就是一無所有。 她性格外向豁達幽默，做事乾脆俐落果斷，又極其堅韌頑強。
我哥和我從小是由我奶奶帶大的。 有一個小時候的深刻印象，在老式石庫門房子二樓住著五戶人家的公用灶間中，奶奶經常邊做飯邊和眾鄰居聊天，結合時事新聞指點江山，調侃講評人世間的愛恨情仇、酸甜苦辣，時不時地來一點"冷面滑稽"，氣場大，感染力强， 很多鄰居都特別敬佩尊重我奶奶。 後來我才懂得，敬佩尊重的背後，還有同情甚至可憐，也明白了什麼叫"本來想做大哥心中的女人，最後卻做成了女人心中的大哥。"
奶奶中年喪夫，一個人含辛茹苦獨自帶大了我父親和我姑姑。 但老天真不長眼啊，奶奶晚年又痛失她寄予極大期望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父親。 那時候我才3歲。 對我們全家來說真是晴天霹靂，一下子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之後的好幾年，我奶奶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尤其讓我印象很深的是，小時候那個年代都沒有空調，夏天在晚飯後都要到弄堂或馬路上納涼，奶奶會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哭唱著痛徹心扉的情緒，引發了一些路人的注目。 而我在邊上會感到深深的羞耻和無力，這也是我內心很重要的底色和烙印。
現在我們專業領域經常喜歡叨叨什麼創傷的代際傳遞的話題，有時會我會感到很可笑。 親生的，當然會傳遞！< strong>那叫血脈相連，生命的傳承！ 那種很深的連結，是語言無法描繪的。
再把二個孫子撫養成人的責任和使命，支撐了我奶奶此後二十多年的晚年時光。 我奶奶特別寵我，非常明顯，親朋好友鄰居都能感覺得到。 任性之餘我是有隱隱的納悶的，我長得又沒有我哥好看，也不如我哥聽話、學習用功還是班幹部……
我是憑什麼"< strong>上位" 的？ 應該是我從小就練就了擅長捕捉到我奶奶的內心情緒的武功，憑直覺"迎合"著她的內心需求。 我小時候非常調皮搗蛋、常常闖禍惹麻煩，讓她不斷為我操心。
記得上幼儿園時我經常哭鬧和不聽老師話，根本不好好睡午覺，讓老師也十分頭疼，經常告狀，我奶奶就氣急敗壞地發火，甚至會遷怒於老師和其他小朋友，還邊發火邊拿拐杖狠跺地面，淩厲的目光掃視一圈，把大家都嚇得氣都不敢喘。
所以只要幼儿園午睡時有人不聽話，就會有小朋友說"張海音的奶奶來了"，有時候老師也會拿此話來嚇唬不聽話的小朋友。 至今我們小學同學（多為幼儿園時就是同學）聚會時說起過去的事情總要想起"< strong>張海音的奶奶來了" 這個梗。
奶奶在寵我的同時對我管束得也是很嚴的。 記得上小學時，可以參加學校組織的游泳活動，就是集體去區裡的游泳池游泳。 我沒有獲得允許，我去問老師，老師說"你回去問你奶奶"，回到家奶奶說"學校裏說你身體檢查不合格，要過幾年才能去游泳。"
我又去問老師怎麼回事，老師又支支吾吾的。 我非常委屈和惱火，憑直覺感到肯定是奶奶和老師串通搞的鬼，故意不讓我去的。 回到家拼命哭鬧，還對奶奶說了很多怨恨難聽的話。
現在想來好自責後悔啊，那是因為她太怕我出什麼意外了。 已經痛失了兒子，要是孫子再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還怎麼活啊。 但那時候我根本不懂這些，雖然學習成績也很好，還數學競賽得獎，還會做飯燒菜做家務，但真是很能調皮搗蛋、打架，曠課，小學階段頭就打破（被打破）過不下5、6次，經常被老師放學後留下來，要家長去領，但老師看著我奶奶又是手拄拐杖， 朝著地上邊戳邊氣急敗壞地為我辯護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回家後奶奶就對我一頓狠揍，用濕毛巾抽，籐條抽，我總是忍著不吭聲。 直到初一有一次在她打我時我突然生發出很大的力氣，抓住她的雙手一下子把她推在門背上無法動彈，我看到，她一下子楞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眼神茫然又含著深深的悲哀……
從此奶奶再也沒有動手打過我，我也感到她老了，也打不動我了。
那以後我也懂事很多，學業方面也更加開竅了，中考考上了交大附中，那以後不管是學業、家務、工作、戀愛和結婚都沒有讓她多操心。 在二醫學習時非常"自然而然"地選擇了今後要成為精神科醫生。
這幾年，我的人生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也越來越多地想梳理一下自己的過去，所以會常常想起奶奶，我既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本書中收錄的文字，有很多也是有感而發，也是一個職業生涯階段的見證。
< 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trong>以此懷念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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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6px；"> 於上海徐匯
< 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trong>《張海音心理諮詢實踐》新書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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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張海音心理空間， 微訊號 haiyi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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