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客家粽香
三妹进新房，母亲从乡下来，背了一袋粽子，说是连夜赶做的，我说市场上都有卖，不用这么辛苦，母亲没接话，下次依旧带来。在客家人心里，包粽子是一种仪式，送粽子是一种礼节。
小时候在农村，每家菜园里都会种一丛箬竹，客家人叫它粽叶。一家人围坐火塘旁，母亲包着粽子，孩子们在旁边打下手，火光映在脸上，其乐融融。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包粽子先要准备粽叶，春夏之季就到菜园里把翠绿的粽叶摘回来，自然风干，客家人讲究“老叶包新米”。晾干的粽叶在阁楼里层层叠叠，像一卷卷未拆封的书简，吸饱了四季的光阴。提前用清水浸泡并将粽叶刷洗干净，入锅煮沸软化，煮过的粽叶更加柔韧。
选用饱满的圆糯米，用水浸泡一夜。草木灰里藏着远古的智慧，用草木灰水替代碱水增加黏性。糯米泡得发亮，经过草木灰浸泡的糯米，煮出的粽子色泽金黄，带着独特的清香。
小时候农村条件艰苦，油水不足，父亲赶集买猪肉要挑肥的。包粽子的馅自然要用肥肉或者五花肉，切成条状，用酱油、自酿的米酒、五香粉腌制过夜。将绿豆磨碎，去皮浸泡，也可以同时泡香菇、板栗等馅料备用。
包粽子时，母亲把簸箕放在膝盖上，取几片粽叶托底叠好，先放一层糯米，中间加入馅料，再盖一层糯米，用两片粽叶覆面，从两头收边向下折叠，捏紧压实，用绳子从两端向中间捆紧。粽叶在母亲手里翻飞，裹出来的粽子棱角刚直，犹如牛角。
最难忘的是煮粽子，用大铁锅大火煮沸后转小火熬个通宵。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闪烁，因为要不断添柴加水，大人整夜守在灶旁，水汽顺着老屋梁柱攀爬，粽子的香气也随之飘来，孩子们看锅沿的热气，咽着口水不愿去睡。天蒙蒙亮，孩子们就爬起来了，揭开锅盖，蒸汽涌上来，粽香乘着水汽弥漫开来。
扒开粽子的瞬间，香味顿时飘满整个屋子，孩子们争先恐后，脸上洋溢着笑容。草木灰水浸泡有保鲜作用，粽子可以在常温下保存较长时间。肥肉馅的粽子在锅里煎起来香味扑鼻，令人垂涎。
如今，超市有各种口味的粽子，可那些棱角分明的工业线条，终究拼不出手工捆扎的温度。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粽子便能让幸福溢满整个童年。包粽子是客家人节庆的仪式，邻里间送粽子是暖暖情谊。粽子绳上系着的是亲情、乡情，粽叶里裹着的是美味、乡愁。
作者：冯凤举
编辑：黄浩刚
审核：李可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