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渐起,万物敛藏。随着气温骤降,寒冬真实地来了。
今人对于冬天的印象,似乎多是萧索沉寂的。古人却并未将冬天视为畏途,反而以一种独具诗意的态度,将凛冽的寒冬过成了温暖而丰盈的静好岁月。
让我们穿越回古代,看看大运河边的人们,如何融自然节律与生活美学,将冬日营造成一个可触、可感、可品的风雅世界。
围炉烹茶
在没有空调的古代,火炉,是人们最重要的取暖方式。在北宋东京,冬天有穿梭于市井的卖茶人,提一只烧汤烹茶的炭炉——镣炉,炉子外面套有用来提挈的编笼。镣炉也是宋人冬天煮茶和取暖的标配。陆游有诗云:“急雨狂风暮不收,燎炉薪暖复何忧。”
其实,冬日里围着火炉,煮酒烹茶,开怀畅饮,在各个朝代都很风行。唐代白居易在《问刘十九》里写: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酒已酿好,烫酒的火炉也已备好,眼看就要下雪,能来陪我喝一杯吗,满满的生活情调。明代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建议,雪天宜“烹茶、观书、临帖”,或“围炉清坐,看雪中修竹”。最极致的是“煮雪烹茶”。采集梅花、松枝上的洁净新雪烹茶,这种对自然精华的利用,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风雅。
“喜雪宴”与“涮火锅”
冬日宴饮是古人常规的娱乐方式。《东京梦华录》记载:“豪贵之家,遇雪即开筵”,这样的宴饮有个专业的名字——喜雪宴。司马光的《涑水记闻》就写道:“十一日,赐两府、两制宴于中书,喜雪也”。喜雪宴在宋朝非常流行,有宫中举办的,也有普通人家邀请三五好友开设的。下雪的冬日,大家坐在一起,吃喝畅饮、写诗作词咏雪,听着就让人向往。
有意思的是,和今人一样,古人冬天也“涮火锅”。火锅的历史可追溯至西周,唐代称之为“暖锅”,五代时出现“鸳鸯锅”的雏形。清代乾隆皇帝是火锅的狂热爱好者,御膳房档案记载,他曾举办过规模宏大的“千叟宴”,席上共用火锅逾1550个,堪称奇观。古人涮食的食材亦随地域而异,北方尚羊肉,称“涮羊肉”;南方则可能用山鸡、鱼片,汤底有鸡汤、菌汤,蘸料包括芝麻酱、腐乳汁、韭菜花、辣椒油,不一而足。
踏雪寻春
当户外银装素裹,古人的风雅便从室内延伸至天地之间,在静与动中,寻找与自然的共鸣。在寒冷的冬日,温暖的春天更加令人期待。所以,踏雪赏花寻春,是古人冬日里常见的户外活动。
主要赏的当然是冬天盛开的梅花,古人以“花是将开未开好”,在冰天雪地的户外,看含苞待放的梅花风中凌霜傲雪,最是清绝风雅,妙不可言。宋代文人中就有不少“梅痴”。范成大在《梅谱》中便详细记录了寻梅的时机:“梅以惊蛰为候,雪多则尤佳。”不仅要看花,更要看“雪映梅,梅映雪”的景致。卢梅坡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成为千古名句,大诗人陆游也曾为“梅花醉十年”。冬天不是只有梅花可赏。扬州的邵伯以运河古镇闻名,运河边刻有一首大文豪苏轼来赏花的诗——《邵伯梵行寺山茶》:山茶相对花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大雪中山茶热烈绽放,绚烂无比赏心悦目,诗人赞美山茶坚韧的生命力,也借此隐喻自己的孤高品格。
岁寒清供
古人冬日的书斋,因“岁寒清供”而生机盎然。一个标准的清供场景通常包括:一盆亭亭玉立的水仙,几枝清瘦的梅花,一方有“冻云”纹路的奇石,再搭配象征吉祥的佛手、灵芝。旁边或许还会放置一件古鼎或瓷瓶,内插一卷古书。方寸之间的布局,融合了盆景、插花、赏石、古玩等多种艺术形式,是主人学识、品味与精神追求的集中体现。
关于岁寒插花的雅趣,多见于古代文人的诗词中。宋代范成大《瓶花》有云:水仙携腊梅,来作散花雨。但惊醉梦醒,不辨香来处。明代文震亨《长物志》里写道:冬月宜多植,但其性不耐寒,取极佳者移盆盎,置几案间。次者杂植松竹之下,或古梅奇石间,更雅。
从一枚手炉的匠心,到一餐暖锅的烟火,从踏雪寻梅的浪漫,到案头清供的自足,古人以无尽的巧思与诗心,将看似漫长的苦寒,点化为一连串温暖静美的时光片段。这份智慧如同一缕穿越时空的暗香,让生活在现代的我们心生向往。(朱桂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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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 曹宇
编校 延晨 徐蓉
一审 桂艳 张莉
二审 肖东 董明
三审 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