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脑蛋 主播/珍珠
作为“碳水狂魔”的青海人,我很喜欢吃面食,如拉面、拉条、炮仗、搅团、各种馍馍等,其中面片是最爱吃的家常面食之一。
今天,讲一讲我和三碗面片的故事。
第一碗:大大做的炒面片
大大,是我们对父亲的称呼。
大大做的炒面片对我们四姐妹来说,是小时候难得的美味佳肴。如今想起来,那香味还在记忆深处飘散,穿越时间的长廊在肠胃和心灵回荡。
我们现在聊天说起来,还会忍不住赞叹,大大那会做哈的炒面片香啊。
此时,阿妈就会嗔一句:就做了那么一两回,你们还记得牢。
果真如此。记事起,大大给我们做过炒面片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都是在阿妈回娘家或者到别的亲戚家去了,我们几个的伙食暂时没着落时大大临时救场的杰作。
大大第一次给我们做面片,还记忆犹新。他提前泡好了粉条,和好了面片面。开做的时候,很奢侈地切了肉。
阿妈平时精打细算,很少做面时放肉,那少得可怜的肉要留着过节和招待重要的亲戚。
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面还能炒,更奇怪的是,炒面片里不放洋芋也不放萝卜,这可把不爱吃萝卜的小妹高兴坏了。
大大先翻炒好肉丁和粉条,把面片下到另外一个锅里煮好,用漏勺盛出来放到炒好的肉末里,再一起烩炒,放少量水防止粘锅。
不一会儿,大大说炒面片好了,给我们每人盛上结结实实的一碗。此时我们的口水都收拾不住了,炒肉的香味早已勾出了我们肚子里的馋虫。
肉末粉条炒面片,这和阿妈平时做的各种汤面太不一样了,汤少面多,只放肉和粉条,舍得用调料的大大放了不少清油和酱油,首先色泽很诱人。
我们来不及先调辣子和醋,立马埋头嗨吃,那香味赛过我们当时吃过的任何美食,肉、粉条和洁白光滑的面片子,哪一样不是我们的最爱呢?何况还没有萝卜片的“挡挂”(打扰),这几样宝贝用清油、调料充分炒制融合,激发出顶级的香味,迅速霸占了我们的味蕾。
我们吃完才问大大怎么会做这么好吃的面片。大大说他们电厂食堂的师傅会做,他吃了几回也就会做了。
平时家里都是阿妈下厨做饭,原来是阿妈的勤快让大大的厨艺水平没有机会发挥呢。
图片由AI根据描述生成(试了好几次,从没“吃过”面片的豆包还是没能把面条换成面片)
其实别说炒面片,我们平时吃汤水面片都很少,因为家乡门源主产青稞,一直以来我们吃青稞面做成的面食,白面吃得比较少。
偶尔的伙食升级,让我们毕生难忘。
所以,阿妈每次说要回娘家,只要大大在家,我们姐妹几个就特别开心,异口同声要大大给我们做炒面片。
再后来,我们吃炒面片会从从容容调上辣子、醋,慢慢吃、认真品,按照以前的习惯,把最香的肉丁悄悄留到最后美美享用,尽量延长幸福的美食时光。
第二碗:高考待遇面片
二十几年前,参加高考的阵仗和普通的期中期末考试差不多,给家里人说一声我们要考试了,家长“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作为孩子也不会有任何期待和失望,大家都是这么“操作”的,谁也不会为此费心思。
忘了我第一次高考怎么解决的午饭,反正复读那年高考时父母给钱让我“钻饭馆”(下馆子),这在当时是顶级奢侈了。
我上高中四年,一直住校,每周末从家里带的馍馍当早饭,中饭和晚饭在食堂吃千篇一律的炒洋芋片。除了很少次数的吃酿皮,还从没“钻”过饭馆,没想过要去,没去过也就不馋。
这次高考,爸妈竟然破天荒让我钻饭馆,大大方方给我10块钱,让我考完试那两天中午饭下馆子吃。我意外又兴奋,感觉这是父母对我的心疼和期望。
那会还没实行综合卷,五门科我们要考两天半。
第一天上午考完,我暂时放下考试的焦灼,拿着钱去市场那边找饭馆,看了一圈,最终进了一家面食馆。我不记得是和同学一起去的还是自己去的,总之是点了一碗面片。
满满一碗热腾腾的面片上桌,卖相很好看,粉条一缕缕乖顺地盘在碗里,肉丁密布,还有翠绿的菜瓜片,面叶是正儿八经的“指甲面片”,揪得很小很匀称,汤汁不多不少,红油泛着诱人的光。
这比大大做的面片又大不同,尤其家里做饭不会放的红油让面更加诱人。
当时我一定是“满眼放光”,还有微微的震惊,呆愣了一会,赶紧调上辣子、醋开吃,尽量掩饰第一次下馆子的窘态。
那个面片的香味哦,没法用文字描述当时的感受。我尽量放慢速度,细品每一个面片子、每一根粉条、每一片菜瓜、每一颗小肉丁的香,如果让我打分,我会在满分基础上再加一些,加的是对当下美好的感恩知足。
当时还暗暗决心,以后工作挣钱了一定要让家人都吃上这美味的面片,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好,这个愿望实现了。
吃完面,高考战士再出征。
第二天中午,我还到同一家面馆,点了同样一碗面片。我不想用那珍贵的几元钱去做别的尝试,按部就班最稳妥。况且,那么香的面片吃一次根本不过瘾。
那年的高考成绩和我期望的相去较远,但总算金榜题名,顺利踏入高等学府,那两碗面片的滋养功不可没。
第三碗:“娜片”
“娜片”,写下这两个字,记忆把我拽回20年前的大学生活。“娜片”,是“娜娃面片”的简称,“娜娃面片”是我母校青海民院(现在的民大)对面一家清真饭馆的名字。
“娜片”这个雅号是民院广大学子送给她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这个名字,反正后来大家都很认可,都这么叫。一说吃“娜片”就知道去吃娜娃面片,一说去“娜片”就知道是去“娜娃面片”饭馆,那是学子们改善伙食的后厨,是一个亲切又温暖的所在。
亲爱的舍友、同学和校友们,“娜片”,你们还记得吗?
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害羞孩子,一开始中规中矩在食堂吃饭,食堂补助的费用完全够一个女学生一个月的伙食开支,没想过要另外花钱下馆子吃饭。
和舍友们熟络了以后,偶尔跟着她们出去打牙祭。我们经常去的便是“娜片”,第一次吃就完全被美味征服。
关键,娜片很实惠,我们女生点个小碗就能吃饱,还解馋。
还记得“娜片”饭馆是平房的,进门有几级往下走的台阶,房子不大,里面还有个套间,两间房都密密匝匝摆满了桌椅,哪个点去都有很多年轻的食客,99%是在校学生。
图片由AI根据描述生成,使尽解数也难以还原那时那景
厨房里,几位头戴盖头的回族阿娘飞快地揪着面片,白顶帽的男大厨在奋力炒臊子,跑堂忙得脚不沾地。
很多时候,面做好了跑堂顾不上送,食客得自己端。那会没有叫号机,所以最保险的办法是守在送餐口,不然会被眼疾手快的人抢了先。
去吃“娜片”,一般要等上一会才有座位,点好饭还要再等一会才会端上饭来。好在我们学生娃只是缺钱,从不缺等待的时间。
“娜片”有多香呢?看了饭馆这火爆劲儿大家能猜出几分吧。
老板人实在,面片里放了不少肉末,炒得很香,下料足,泡得刚刚好的细粉条,面片下得很小,是正宗的“指甲面片”。每次一个“小片”(小碗面片)吃得很满足。
关于“娜片”还有几件趣事。
瘦瘦小小的舍友青措和高高壮壮的男友去吃面,每次要一大一小两碗,服务员总会根据常规判断把大碗给高大男,把小碗给娇小女。但其实,大碗是青措的,小碗是他男友的。她的食量比较大,吃了还不长肉,曾一度让我们羡慕嫉妒,说她是浪费粮食。
有一阵子,舍友小芳、玉兰和海琴大兴“减肥之风”,下决心要少吃,方法是二人合吃一碗大“娜片”,如果三人同去会点一大一小两碗再分成三碗吃。
但没过多久因为吃得不过瘾、肠胃强烈抗议而默默放弃。以后去饭馆,还是一人点一碗“小片”,减肥这事儿,吃饱再说吧。
我和大姐是校友。大姐比我早四年上大学的时候,“娜片”饭馆已经在了。有一次二姐从老家到西宁办事,顺便去学校看望大姐。大姐带着二姐去著名的“娜片”开荤。当时生活费所剩无几的大姐,没舍得点两碗面,而是点了一碗“大片”,让老板分装两个碗里。
两个年轻的姑娘很快吃完了少得可怜的面,大姐也许能吃个六七分饱,但当时在家里干着农活的二姐只是塞了个牙缝,大姐问她的时候还是说吃饱了。
妈妈后来知道了这一碗面的事,心酸掉泪,说太委屈两个孩子了,还叮嘱我们在外面不要太节省,该吃吃该喝喝,家里也没那么困难。
这三碗面,离我已经很遥远,成为我“历史”长河中的小水滴。但现在想起来,“小水滴”还是那么浩瀚温暖,三碗面的香味从未减淡。
天脑蛋,青海门源人,海西州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主播:珍珠,喜爱播音,向阳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