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中秋吃月饼、春节贴春联,中国的传统节日还有啥?”要是你还抱着这种想法,那可真错过了太多热闹。有这么一个日子,它不在法定假日列表里,却藏着比黄金周更动人的烟火气——农历十月十六。
这一天,南方深山里的瑶寨早已沸腾,长鼓敲得山响,米酒香飘十里,青年男女用歌声定情,斗牛场上喊声震天。比起被商业包装的热门节日,这个“冷门”日子里的习俗,才更藏着中国人最本真的狂欢与温情。
说到农历十月十六,就绕不开瑶族最隆重的节日——盘王节。这个有着1700多年历史的节日,是瑶族同胞纪念始祖盘王的盛典,如今已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广东连山、连南的瑶寨里,每到这一天,连空气都像被提前酿过一样,满是喜庆的味道。
天刚蒙蒙亮,瑶寨的土铳就“砰砰”响了九声,这是节日开场的信号。身着五彩盛装的瑶家儿女早已忙开了,姑娘们的刺绣服饰上,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那是母亲们一针一线绣出的祝福;小伙子们腰系长鼓,鼓声从寨头传到寨尾,叫醒了每一户人家。
如果你这时恰巧走进瑶寨,准会被拦在寨门口——这可不是刁难,而是瑶家最热情的“迎客礼”。身着盛装的姑娘们手捧陶碗,碗里的米酒清香醇厚,伴着悠扬的八音旋律,笑着请你喝下这碗“拦门酒”。酒液入喉暖意生,瞬间就把陌生感驱散得干干净净。
盘王节的核心,是庄严的祭祀仪式。在盘古王庙前,师公们身着法衣,手持法器,高声诵读《盘王歌》,那歌声里藏着瑶族先民迁徙的艰辛与智慧。
唢呐锣鼓齐鸣,猪头、牛头、鸡等祭品依次陈列,瑶族同胞们虔诚跪拜,感恩盘王的庇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阳光洒在人们肃穆的脸上,这一刻,千年的历史仿佛与当下重叠,祖先的教诲通过这场仪式,悄悄传递给下一代。
祭祀结束后,瑶寨就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百人长鼓舞队登场,舞者们手持长鼓,时而跳跃,时而旋转,鼓点激昂有力,将瑶族先民狩猎、农耕的场景生动再现。
长鼓是瑶族的吉祥象征,“无鼓不成瑶”的说法,在这一刻得到了最鲜活的诠释。围观的人群里,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连孩子们都跟着鼓点拍手跺脚,脸上满是兴奋。
到了正午,最让人期待的长桌宴终于开席。一张张木桌拼接成长龙,从寨头延伸到寨尾,桌上摆满了瑶家特色美食:香飘四溢的腊肉、鲜嫩爽口的竹筒饭、清甜解腻的酸笋汤,还有寓意丰收的糯米糍粑。
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与瑶族同胞围坐在一起,不分彼此,推杯换盏。热情的瑶家姑娘会主动为你添酒,唱起祝酒歌,那歌声质朴动人,让人忍不住多饮几杯。在这样的宴席上,没有陌生人,只有因节日而相聚的朋友。
而在另一些瑶寨,农历十月十六则是热闹的“倒稿节”,这是专为庆祝丰收而生的节日。“倒稿”意为“稻谷入仓,农活结束”,在这一天之前,瑶乡有严格的乡规民约:地里的庄稼谁种谁收,不准乱割滥收,否则就要按规矩处罚。
为了在节日前把庄稼收完,家家户户都忙得脚不沾地,田埂上满是弯腰收割的身影。等到十月十六这天,所有庄稼都已入仓,人们终于可以放下农具,尽情狂欢。
倒稿节的“倒稿饭”堪称盛宴,鸡、鸭、鱼、肉样样齐全,丰盛程度仅次于春节。酒足饭饱后,最刺激的斗牛赛就开始了。村寨里的小伙子们自告奋勇,长辈们会为他们头上扎好“英雄结”,送上吉利的祝福。
赛场中央,一头膘肥体壮的水牯牛被牵了进来,牛角上系着鲜艳的红绸结。随着主赛人一声令下,小伙子们手持棍棒与牛角斗,直到把牛斗得精疲力尽自动退阵。围观的人群里,喊声、助威声震耳欲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
夜幕降临,盘王节和倒稿节的狂欢都进入了最高潮——歌堂夜。瑶寨的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星月当空,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
男女青年们围着火堆,纵情歌唱“倒稿歌”,每首歌里都带着“咪咪嘿,了啊也”的衬词,这是瑶语里“美好”的意思。歌声里满是丰收的喜悦和对生活的热爱。
除了集体对唱,更浪漫的场景藏在村寨的小巷里。小伙子们会在心仪姑娘的门前唱“引歌”,歌声悠扬婉转,诉说着爱慕之情。如果姑娘有意,就会在屋内唱“迎歌”回应,把小伙子迎进家里,捧出香甜的“瓜瓢酒”——这是用糯米酒掺凉开水制成的,用瓜瓢舀着喝,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边吃边唱,通宵达旦。离别时,他们会互赠信物,有的小伙子会留下手电筒,有的姑娘会送出亲手绣的帕子,这是在邀请对方下次再来,懵懂的情愫就在歌声与信物中悄悄萌芽。
在瑶寨的歌堂夜上,你还能看到不少有趣的场景: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嬉戏,老人们坐在一旁,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听着年轻人唱歌,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非遗传承人会现场教授瑶族刺绣,游客们兴致勃勃地学着穿针引线,指尖慢慢绽放出精美的图案;农特产品展示区里,连山的有机蔬果、手工腊味摆得满满当当,游客们争相购买,把瑶乡的风味带回家。
或许有人会问,这些藏在深山里的节日,为什么能传承千年?答案其实就藏在那些热闹的习俗里。盘王节的祭祀,是对祖先的敬畏与感恩;倒稿节的乡规民约,是对劳动的尊重与保护;
长桌上的推杯换盏,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温情;篝火旁的歌声,是对生活最热烈的赞颂。这些习俗,不是冰冷的仪式,而是鲜活的生活场景,是瑶族同胞代代相传的文化基因。
如今,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快,很多传统节日都变成了“吃一顿饭”“发一个红包”的简单仪式,那些藏在节日里的文化内涵,渐渐被人遗忘。但在农历十月十六的瑶寨里,我们看到了节日最本真的样子:它是丰收的庆典,是情感的纽带,是文化的传承。
当我们围着篝火与瑶家儿女一起唱歌跳舞,当我们在长桌宴上与陌生人举杯同饮,当我们看着孩子们为长鼓舞欢呼雀跃,就会明白,节日的意义从来不是放假休息,而是让我们在喧嚣的生活中,找到归属感与幸福感。
农历十月十六的风,吹来了米酒的香,也吹来了文化的暖。这个不被大众熟知的日子,藏着中国人最动人的烟火气。或许下次当这个日子来临,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手机,走进瑶寨,去听一听长鼓的声响,去尝一尝米酒的醇厚,去感受那些藏在习俗里的温情与力量。毕竟,那些代代相传的传统,才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