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鱼糕的诞生,始于一条鲜活的草鱼。鱼尾拍打案板,鳞片闪亮。刀刃贴脊骨滑过,取下两片完整鱼肉,再以刀背细细刮取鱼茸,避开红色血线。这过程需要耐心——太快则带刺,太慢则不够细腻。刮下的鱼茸如雪似玉,堆成小山,散发着江河鲜甜的气息。
鱼茸置入陶钵,加猪肥膘细丁、葱姜水、蛋清,开始反复捶打。手持木槌,节奏由慢到快,力道由轻渐重。鱼茸在击打中发生变化:蛋白质析出,形成胶质,与空气充分融合。这是制作鱼糕最关键的一步——捶打不足则松散无力,过度则失去弹性。老师傅凭手感判断,当鱼茸能在掌心倒立不坠时,便是最佳状态。
加入淀粉、精盐,顺时针搅打上劲。手在钵中画圆,鱼茸逐渐变得黏稠光亮,拉起成丝。此时蒸笼已备,铺上浸湿的纱布。鱼茸摊平成方正形状,表面抹上蛋黄液,用刀背压出菱格花纹。大火上笼,蒸汽升腾,鱼糕在热力中渐渐凝固成形,蛋黄色泽愈发鲜亮。
出笼的鱼糕莹白如玉,金黄表层如锦上添花。待其冷却,刀切下去,截面细密均匀,无一丝气孔。可切片清蒸,蘸姜醋食其本味;可入高汤,与肉丸、木耳同烩;亦可油煎,外酥内嫩。鱼糕入口,弹而不硬,嫩而不散,鱼鲜与肉香交织,无刺无骨,唯有细腻温润在舌上化开。这道看似简单的菜肴,实则是时间、力道与经验的完美融合,是湖北人对待鲜味的极致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