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尝莼菜
作者 | 水村山郭
暑假的一个休息日,与家人回老家吃宴席。乡里的盛宴一般是请厨师来家里现场做大餐, 丰盛看得见。这次除了惯例先放着的冷菜卤味拼盘,第一个由厨娘端上来的菜式,是两个大碗,一个盛着燕窝,一个像茶叶般的汤水。潮汕人喜喝茶,餐桌上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茶叶,而且这茶叶好像龙井茶似的碧绿,带着莹亮与半舒展的小清新。自己动手拿着小钥匙小瓷碗,舀上所谓的燕窝,再舀一勺绿嫩芽,白的燕窝加上绿的叶子,配上酞青蓝小花的白净瓷碗,秀色可餐,冰得跟冷饮似的,一入口就是清甜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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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亲人都在琢磨这茶叶。这不是茶叶!我立刻想起电视中种采尝莼菜的镜头。莼菜是一种睡莲科水生植物,只有嫩芽可食用,是植物共同体活动最旺盛的部分,一般两三天长成,错过了采摘的时间段就长成叶片,无法再食用。嫩芽表面裹着一层透明的粘液,从这层滑滑的果冻般的胶质,我判断出是莼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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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红楼梦》里的《红豆词》,浅斟低唱,浑厚深情。且不提原意中宝玉对林黛玉刻骨铭心的相思之痛,单是对这贵族生活里的玉粒金莼,就让少年时看《红楼梦》原著的我浮想联翩。这“玉粒”就是指米饭,金莼是什么?莼菜对我是个谜。西湖的莼菜最有名,西湖莼菜羹是古往今来杭州的一道名菜,一向以新鲜为美,“千里莼羹,末下盐豉”,梦想着有一天去杭州时,要吃上正宗的西湖莼莱。据说烹制西湖莼菜很有讲究,以西湖莼菜羹为例,先将新鲜的西湖莼菜放入煮沸的水中一氽,迅速捞出,放入汤碗中,然后把鸡肉、火腿原汤和盐一起放在锅内烧开,浇在捞出的菜上,再撒上鸡丝、火腿丝,淋上熟鸡油,莼菜翠绿、鸡白腿红、色彩鲜艳、味道清香、清洌爽口的西湖莼菜羹才算完成。相传乾隆皇帝游历江南时也必尝西湖莼菜羹,还有“花满苏堤抑满烟,采莼时值艳阳天”之诵。其实真正的西湖已不产莼莱,莼莱对气候、水质、土壤要求很高,多产于长江中下游地区。但美食无国界,经得起岁月的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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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今天能在老家吃到莼菜,一片片裹着透明胶质的绿芽在白的燕窝之中摇曳,清凉爽滑,做法没有高汤鸡丝火腿,作为第一道菜,在酷热的夏天,形色味与温度恰到好处,润滑喉咙的开胃头菜,足见这个厨师匠心独运。莼菜不能沾铁,不能沾油,沾了容易烂,有点像林黛玉一样清高雅致。正如叶圣陶写道“莼菜本身没有味道,味道全在于好的汤。但是嫩绿的颜色与丰富的诗意,无味之味真足令人心醉。”这一碗莼菜汤入喉,远远飘来一段潮州音乐《出水莲》,自内而外透出幽幽凉意与文青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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