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一盅黄酒

（美文苑 | NO. 174）

“小秦，听说你要回趟老家，能不能顺道给我带壶黄酒回来？”德叔听说我要回趟老家，一大早便来综合办找到我，嘱托我帮他带壶老家的黄酒回来。

德叔原名张德，1963年人，是一名老铁道兵，十八岁参军，工作至今已有四十二个年头。因为年龄、资历的原因，项目上很多人都尊称他一声德叔，自然而然我也跟着这样叫了。

甘肃黄酒并不出名，知名度不及北派久负盛名的代县黄酒，更不如名绝天下的南派代表绍兴黄酒。但对于德叔而言，甘肃的黄酒无疑是最好的。

记得有一次下班后我在街上跑步，恰巧碰见了饭后也在街上散步消食的德叔，所以我们便闲聊了起来。

“这边的水质还是偏硬的，吃完饭不好消化，如果这个时候喝一盅老家烧开的黄酒就好了，就没有这么撑了。”德叔说。

“这个地方哪有黄酒啊，再说现在喝黄酒的人少了，也很难找到卖黄酒的吧？”我随即应和道。

德叔哈哈一笑，说道：“是啊，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喝啤酒、白酒，我们那个年代家庭条件不好，就都喝的是自家酿的黄酒，加些红糖、红枣熬开了喝，甜滋滋的可美了，还养生嘞。尤其是吃完饭后用铁罐罐熬一罐，喝完之后出出汗，还助消化嘞。”

许是德叔的一番话勾起了我无限的回忆，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小时候早已忘却的记忆。每到过年的前两三个月，奶奶趴在灶台上炒小麦的画面浮现于脑海中。记得每次刚蒸馏出来的黄酒，我和哥哥都会去偷喝，这时候，奶奶就拿着擀面杖故作严肃地告诫我俩：“头酒有害，不能喝，要倒掉。而我和哥哥却一直不听，奶奶前脚刚走，我俩便偷偷地用筷子蘸着尝尝味道。”

那晚也许是因为和德叔是同乡，所以我们也聊了不少。我主要是扮演了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听德叔聊他这四十二年间走南闯北的经历，听德叔说常年在外却不能陪伴家人的苦衷，听德叔说他今年把老家翻新了一遍，有退休了回去住的打算。

我告诉德叔：“你退休了就可以回家带孙子，陪陪家里人了。”

德叔说：“年代不一样喽，现在和我们那个年代教育娃娃的观念不一样了。我还是回老家去吧，房子常年落灰不住人可不行啊。再说，在外漂泊了大半生，倒真有些想念老家的那一盅黄酒了。”

我知道，自项目去年11月上场以来，德叔连一次家都没有回去过，连过年也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也许对他而言，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女儿也在国外上班，自己一个人回老家过年和在项目上过年一样，倒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在我看来，常年在外漂泊的生活对德叔来说早已成为习惯，但对于亲情的维系与照顾，却显得无能为力。这也许是每一个工程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并肩而走的德叔，虽然个子不高，背却挺得很直。当我低下头走路时，却发现路灯下德叔的影子仿佛变得驼了一些。

“小秦你看，还是南方好啊，你看这边一个月不刷鞋都是干干净净的，咱们那边刚刷干净的鞋子出门就被黄土弄脏了。”德叔低头看了看我俩的鞋子。

“南方好，您还想着回咱们那黄土滩养老，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打趣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我是想回去喝那一口黄酒嘞。”德叔哈哈一笑。

抬眼间，看着最后一抹阳光渐渐躲进了远处的山脉，夕阳的深褐色又仿佛把人们的心情带回了以前的样子，变得依依不舍。而在德叔心中，那一盅烧开的黄酒代表着他半生辗转各地却思念万千的那一抹乡愁。

作者：秦盟 就职于中铁二十局集团第四工程有限公司

图文编辑：闫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