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眈眈北山虎,食人不知數
"——陸遊《十月二十六日夜夢行南鄭道中既覺恍然攬筆作》
這是西元1172年,南鄭(地處川陝要衝,是軍事重鎮,在今陝西省漢中市)附近的真實寫照,一隻兇猛的吊睛白額老虎四處傷人,虎患嚴重。 p>

這年秋天,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南鄭郊外,他們下馬起火,邊烤肉邊喝酒,眾人笑鬧聲不絕。 看著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突然,一聲兇猛的虎嘯打破了這群人的笑鬧聲,只見一隻老虎竄了出來,眾人見狀,唬地魂飛魄散,一時間竟不知拿起武器反抗。 p>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挺身而出,手執長矛,大喝一聲,"著"! 向著正在撲來的老虎沖了過去,繼而舉手抬矛,手落處,鮮血四散,老虎應聲而倒,在地上扭曲幾下,就此不動。 p>
正在眾人驚魂未定的時候,這位男子不慌不忘地返回隊伍中,繼續坐下喝酒吃肉。 p>

看這一段描寫,似乎像是在讀一個短篇武俠小說,又像是《水滸傳》中武松打虎的"仿製",但其實,我雖然用了一些小說的筆法描寫,但事情卻是真實的。 這位打虎的英雄,是我們非常熟悉的一比特詩人——陸遊。 沒錯,就是那位死前吟唱著"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的南宋愛國詩人,陸遊。 p>
陸遊這段打虎的經歷,不止一次的在他自己的詩歌中提到(只不過打虎的武器有所變化,一說是弓箭,一說是短匕首),比如,他的詩歌《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中有句雲:"
去年射虎南山秋,夜歸急雪滿貂裘
",再比如,他的詞作《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中說:"
羽箭雕弓,憶呼鷹古壘,截虎平川
",截虎,寫得便是他在漢中打虎的事情。 p>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英勇的陸遊,卻始終躲不過被排擠、被忽視的結果。 上面提到的這首《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便是反映這種感情的一首名作。 p>
這首詞,寫於他打虎的第二年,也就是宋孝宗乾道九年,此時的陸遊49歲,人也已經離開了南鄭,來到了成都,被改任為成都府路安撫司參議官,這樣就意味著,陸遊從抗戰前線退居到了後方,對抗金勝利的希望更加渺茫了,但是詞人對於國事的擔憂, 對於收復河山的信念,卻沒有絲毫改變。 所以在這首詞中,處處散發著詞人慷慨激昂的聲音。 p>
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
陸遊
羽箭雕弓,憶呼鷹古壘,截虎平川。 吹笳暮歸野帳,雪壓青氈。 淋漓醉墨,看龍蛇飛落蠻箋。 人誤許、詩情將略,一時才氣超然。 p>
何事又作南來,看重陽藥市,元夕燈山? 花時萬人樂處,欹帽垂鞭。 聞歌感舊,尚時時流涕尊前。 君記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 p>
上片,詞人回憶了在南鄭從軍時期的一些生活,他想到了每日羽箭雕弓,想到了遼闊的河灘古壘,想到了自己手斃猛虎、箭射雄鷹,這樣雄壯的生活,多麼令人振奮! 等到晚上回到軍帳中,聽著笳聲四起,看著亂雪紛飛,於是在帳中飲酒揮毫、龍蛇飛舞,寫下了許許多多豪情萬丈的詩句、字幅,"
一時才氣超然
"! 當真是大丈夫轟轟烈烈的事業! p>

然而,一紙調令,卻將這種生活打破了,詞人的文韜武略,在成都之行中,盡皆淹沒了,"
何事又作南來
"? 南來之後,每日只是重陽看花、元夕看燈,四處所見,是人們歡樂的沉醉之聲,平民百姓當然不會理解詞人心中的痛,所以在詞人眼中,這些歌舞生活,只能讓自己心裡更加悲憤和沉痛,所以他總是"
流涕尊前
",國家尚未完全,哪裡有心思去每日歌舞沉醉呢? p>
詞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可是他沒有將意志全部消沉下去,所以才堅定的呐喊出了一聲最高音:"
君記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
"! 其實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這句話,那便是"人定勝天"! 陸遊的詩詞中,有很多這種思想的流露,他渴望為國效力,他反復強調要在戰場上、在抗金前線上實現自己的價值,究其原因,都是因為心中對國家破碎的沉痛! p>

陸遊這首詞,通過上下片的對比,將兩種生活展現在了讀者面前,最後再慷慨淋漓地引出自己內心的呐喊,格調激昂振奮,具有很强的感染力,這種强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是陸遊詩詞的心骨,是千百年來打動讀者的根本感情!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