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力平

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虽然算不上什么节日，但从古至今却传承着许多民风习俗，尤以“夏至面”知名，故有“冬至馄饨（饺子）夏至面”之说，而清代《帝京岁时纪胜》有“夏至，京师于是日家家俱食冷淘面，即俗说过水面是也，乃都门之美品”的记载。

其实，吃面条儿只是老北京人夏至比较典型的风俗，此外还有一些其他习俗。

吃鲜儿，反映出古人的饮食智慧。《帝京岁时纪胜》称夏至时节有“西瓜、甜瓜、云南瓜、白黄瓜、白樱桃、白桑葚。甜瓜之品最多，桃品亦多，杏除香白、八达杏之外，有四道河、海棠红等杏，仁亦甘美。”老舍先生在散文《北平的夏天》中记述道：“在最热的时节，也是北平人口福最深的时节。果子以外还有瓜呀！西瓜有多种，香瓜也有多种。西瓜虽美，可是论香味便不能不输给香瓜一步。”

过去，北京地区的自产大路货水果，一般在夏至前后成熟，如杏、樱桃、桑葚、西瓜等。老北京人吃什么都讲究吃个新鲜，尤其是水果，那些刚上市的各种果品鲜嫩而水亮，吃起来别有风味，所以过去到了夏至新鲜水果刚一上市，许多人家都要买上几斤，尝尝鲜儿。

吃冷食，是人们顺应节气调理身体。夏至一到，离三伏天就不远了，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即将开始。炎炎夏日很容易引发多种疾病，故此北京人一般在夏至到来后，多喜欢凉性饮食。在有水井的年代，人们喜欢喝“井拔凉”，就是饮用从深水井里刚提上来的井水，清凉可口，喝上一碗，从心里感到凉爽，而街头的小店也多出售凉粉、绿豆糕、豌豆黄等凉性食品，为人们防暑降温起到积极作用。最为人们所青睐的是冰碗儿，甜凉爽口，果香味浓郁。这种应季消夏鲜品，是在小碗底垫上天然冰的小碎块，然后把果藕（白花藕）切片、去芯鲜莲蓬子、鲜菱角、鲜老鸡头（芡实）掺在一起，放在上面，吃起来既清凉，又别有味道。《天桥杂咏》赞曰：“六月炎威暑气蒸，擎来一碗水晶冰。碧荷衬出清新果，顿觉清凉五内生。”

吃长命菜，则承载着古人对自然馈赠的感恩。明代刘若愚《酌中志》云：“夏至伏日，戴草麻子叶。吃长命菜，即马齿苋也。”《北平民俗实例》则称：“旧京夏至之日，多食马齿菜，以消百病，益于长命。”

马齿苋，又名马齿菜、五行草、长命菜、瓜子菜、蚂蚱菜等，是北京最常见的野菜，春末开始生长，夏至时节植株呈现青绿茎红、叶片肥厚多汁，尚未开花时采摘食用味道最佳。《本草纲目》云：“其叶比并如马齿，而性滑利似苋，故名。”“可散血消肿，利肠滑胎，解毒通淋。”

每至夏至，京城百姓多到郊外采挖马齿苋，以为食用，称其可止痢、治腹痛，谓之“长命菜”。马齿苋的吃法很多，常见的有凉拌、煮粥、炒菜等。凉拌是最常见的吃法，将新鲜的马齿苋切段，放入沸水锅内焯至变色，捞出后，加入调料拌匀，味美清爽。或者将马齿苋切碎加入米中同煮，熬制成粥或羹。也有不少人用马齿苋做成饺子馅或包子馅的。

送扇子，传递着仪式感和生活情趣。“夏至入头九，羽扇握在手”，夏日潮湿苦闷，以前能够带来阵阵凉意的只有扇子，所以早年间北京城有夏至赠送扇子的风俗。《辽史·礼志》云：“夏至之日，俗谓之朝节，妇人进彩扇，以粉脂囊相赠遗。”

明清时期的夏至，京城的文人雅士有相互送扇子的雅俗，胡同、四合院里的女人们也会互相赠送折扇、脂粉等物。夏至送扇子，寓意给人送去凉爽，趋吉避凶。《旧京杂记》中称：“扇借以生风，为夏日消热避凶之佳物；粉脂以之涂抹，散体热所生浊气，防生痱子。”送扇子还有相互传递友善之意，因“扇”与“善”谐音，送扇子意为扇走小人，趋吉避凶。

老北京使用最多的是大芭蕉扇和折扇，可谓物美价廉。芭蕉扇其实并非芭蕉叶所制，而是用蒲葵的叶子做的，多以来自南方的扇叶葵制成。

蒿草熏蚊，是应季的养生习俗。明代方孝孺《蚊对》有云：“童子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夏至以后，将是小暑和大暑，既是北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北京地区蚊蝇最多最活跃的季节。过去为了防止蚊蝇的骚扰，人们便采取点燃蒿草的方法驱赶蚊蝇，所以从夏至开始，人们就到城门外的荒地上割些艾蒿，拿回家后晒成半干儿，等天刚擦黑儿，蚊子上来时，便在院子里点着，但不能见火苗，只是冒烟，蚊蝇闻到蒿草的气味便逃之夭夭，很久不敢回来。

祭祀纳祥，这是老年间夏至时的旧俗，人们通过祭神以祈求平安、吉祥。因为夏至一到，这一年就快过去一半了，如果上半年里遇有不顺和不幸的事儿，就希望下半年平平安安；如果上半年平安无事，就希望全年顺利，于是人们或到寺院、或在家中的佛龛前燃香祭神，以祈求事事如意，一年都平平安安。

夏至祭祀颇有讲究。若家中有病人，且久治不愈，便到药王庙祭拜。早年间老北京内、外城有大小药王庙十多座，而京郊农人多到龙王庙里上香，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买卖家则多去关帝庙、财神庙拜财神，保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供图/凤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