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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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美麗聰慧的女孩,今年考上了武漢大學。
在這個開學季,她給我寫來一封信……
Part.1
收到一個孩子的來信,內容如下:
娜姐,見字如面。
我18歲,是名准大一學生,還有10天時間,我就要到美麗古樸的武漢大學報到。
但此刻,坐在書房裏,給你寫信,我內心真是非常不安非常難過:
我無法放下父母。
準確地說,我沒法放下我的母親夏女士。
儘管,在外人眼中,我是優秀自律的孩子:成績優异,身材高挑,相貌出眾,落落大方,共情能力特別强。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活得有多麼累。
從我記事起,父母每隔幾天都要發生戰爭:
媽媽夏女士總是歇斯底里,爸爸趙先生擅長冷暴力。
其實,他們倆是大學同學,他們應該彼此相愛過,只是從我記事起,就陷入各種爭吵之中。
我爸原來在政府機構上班,後辭職下海,與人合夥創辦了公司,從一家門店開到今天6家門店。
很多同學羡慕我家有錢——做的是餐飲,在市里小有名氣,很多同學常去吃飯。
只是,自從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媽的眼淚也就越來越多。
她覺得爸爸不愛她,不再關心她,對外婆外公態度不好,偷偷背著她給賭博的小叔還債,出軌別的女人。
甚至,媽媽認定,爸爸出軌了她最好的閨蜜,和對方大打出手……
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媽媽情緒崩潰,在家裡痛哭流涕摔東西。
爸爸拒絕和媽媽溝通,常常奪門而出。
而媽媽就披頭散髮地逼著我給爸爸打電話:
"你給你爸說,他今晚不回來,我就死給他看……"
Part.2
小時候,我常常抱著夏女士一起哭,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年齡稍微大些後,我覺得她如此痛苦,不如離婚,就動員她離開趙先生:"放過你自己,也放過爸爸。"
每當這時,媽媽就開始回憶她和爸爸從大學到今天的種種:
她不顧外婆外公的反對,執意嫁給窮小子的爸爸。
她為了支持爸爸創業,動用了娘家各種關係。
她這輩子只愛過爸爸一個人,把20多年的青春都給了他。
她不會讓那些壞人得逞,她這輩子都要和爸爸在一起,氣也要氣死那些看笑話的人……
娜姐,你知道嗎?
我成長中最擔心的事情,從來不是學習和考試,而是推開門,媽媽滿臉是淚地坐在沙發上,用哀怨的表情對我說:"你去給你爸說……"
高考後,我曾給爸爸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期待他能像過去那樣愛媽媽,給媽媽愛和安全感:
"我夢想的家,是爸爸愛著媽媽,媽媽愛著我,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
爸爸找我談話,說事情不是媽媽給我說的那樣,他只是生意太忙了,忙到像開著賽車駛進了一條賽道上,根本無法停下來。
他沒法做到完全符合媽媽的期待,他也不願刺激媽媽,讓她的抑鬱症更加嚴重。
"女兒,你告訴媽媽,她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不會丟下你們娘倆不管的……"爸爸說。
我奇怪的是,爸爸為什麼不能親口告訴媽媽,他愛著她,愛著我們這個家?
還是說,這些年,他們兩個在過度爭吵中,已經喪失了任何溝通的能力?
Part.3
我高考過後,成績下來,考得還行。
恰好,我18歲生日也到了。
生日宴那天,親朋離開,我提出到室內最好的飯店,我們一家三口住一晚。
到了飯店後,我對趙先生和夏女士提出一個要求:"我上大學後,能不能好好相愛,別再互相傷害?"
趙先生沉默不語。
夏女士又開始哭,然後又開始回憶往事,說著說著情緒激動,摔碎了飯店總統套房的茶杯。
趙先生憤而出門,又是一夜未歸。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個罪人:
我那麼渴望我的父母能够和好,讓我安心去武漢讀書,到頭來,卻又製造了一場混亂。
或許,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一刻,我甚至想,還不如我死了算了。
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好好看看這人世間,我還沒有來得及去讀我最喜歡的法學,和我喜歡的男孩子在漢江邊兒相見。
所以,我又給自己打氣:
"小趙同學,加油鴨。你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實話實說,我還是常常陷入不安和虛弱裏:
我馬上就要離開家了,趙先生和夏女士要如何相處?
沒有我在身邊,夏女士的抑鬱症會不會加重,甚至走向極端?
他們什麼時候能像別人家的父母那樣,心平氣和地說話,就事論事地說事,像過去那樣相愛?
娜姐,我好分裂。
我沒法去消化處理這些問題。
你會給我回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