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
電視劇《開端》的第十三集揭開了爆炸案的作案動機:鍋姨和司機大叔之所以做出極端的行為,與當初事件發生後網友對王萌萌的"網暴"也有一定關係。 span>
當王萌萌試圖强行下車時,劇中的網友發表了諸多言辭激烈的攻擊——"瘋了吧"、"腦殼發燒,神經錯亂!", 甚至是"她腦子裏裝的是shi嗎"、"這種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這些我們現實生活中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話,在網路世界裏可以不顧後果地脫口而出。 正如看到王萌萌被網暴後,大家的留言:"當代網友真實寫照"。 span>
然而,當再次看監控視頻中情緒激動的王萌萌時,真實世界的網友也不假思索地留下了極端的評論:
某網友的總結非常到位:
"上一秒還在說不要網暴,下一秒就開始網暴起來了"。 span>
網暴的"流行"
一些網友,也許只是窩在自家床上,瀏覽了一些片面的資訊之後,就對一個陌生人發出了近乎仇人的惡毒咒駡。 只需動幾下手指,發表幾條評論,網絡暴力就會發生。 span>
網絡暴力(Cyberbullying)顧名思義,借助網絡這一電子通訊工具霸淩他人[1]。 可細分為不同類型,包括言語攻擊、造謠騷擾、人肉搜索、曝光隱私等[2]。 span>
國外統計資料顯示,24%的青少年有被網暴的經歷,而17%的青少年報告自己曾網暴過他人[3]。 span>
像劇中彈幕的言語辱駡,在各大視頻網站、微博評論中屢見不鮮。 span>
但在現實生活中,那些對著"瘋子"破口大駡的"英雄"似乎又消聲匿跡了。 span>
且不論"搶方向盤"這樣危險的事兒,看到有人在捷運裏亂扔垃圾,雖然90%的人都覺得這是不好的,但70%的人都不願意與違規者正面「剛」,因為怕被報複[4]。 span>
在現實生活中,實際上大多數人都做不到正面譴責做錯事的人。 span>
然而,網絡大大降低了被報復的代價,譴責不再是一件難事兒。 span>
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與騰訊網新聞中心曾於2006年聯合開展的一項線上調查顯示,62.6%的受訪者認為,主觀上有惡意制裁別人的傾向是網絡暴民的首要行為特徵 strong>[3]。 span>
網暴為何發生
勇於對一些不道德事件發聲,其實不算是一件壞事兒,有時輿論也不失為懲處惡行的管道,如吳某凡等事件。 span>
當看到王萌萌搶方向盤時,學堂君也感到很生氣,畢竟這威脅著一車人的生命安全,譴責"搶方向盤"是很自然的想法。 但是當譴責的言語陞級為彈幕中的辱駡,似乎就有些變味兒了。 span>
大家自動地將做出了錯誤行為的人等同於了壞人。 span>
大部分彈幕不只是譴責行為,而是對著王萌萌,一個活生生的人,指名道姓地人身攻擊。 span>
正如彈幕所言"明明是你們刻意忽略很多資訊,想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 span>
大家在憤怒的情緒下,放任理性的偷懶,想當然地將消極的動機安在了王萌萌身上,比如任性、自私。 span>
這便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認知偏差之一,基本歸因偏差(fundamental attribution error),又稱過度歸因效應(overattribution effect):當我們以旁觀者的視角推測他人行為、態度的原因時,常常歸結為是這個人的性格、 品質等內在因素,而忽略了外在的情境因素。 span>
比如,雖然我們都知道辯論賽中的正反持方是給定的,但往往會認為辯手自己的觀點就是他表達的那樣。 span>
研究者用一個經典實驗證實了基本歸因偏差效應——
實驗參與者們在看了支持或反對某個政策的短文後,需推測短文作者自身對這項政策的態度。 span>
結果發現,儘管作者的觀點是給定的(命題作文),且參與者們也知道這一點,但大家仍傾向認為,寫下支持觀點的作者更支持這項政策,寫下反對觀點的作者更反對這項政策[5]。 span>
究其原因,正如前文提及的,我們其實是懶惰的,思維也喜歡找捷徑。 "這個人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天生就是….." 的思考句式是最省力的。 span>
恰如彈幕中眾多網友的言論,認為王萌萌搶方向盤是瘋了,就是個神經病,而懶得去思考她的處境,懶得去尋找線索,懶得探求她當時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span>
從眼前的行為,到對這個人本身的評判,打量的是人性。 人性的複雜,大家心知肚明。 我們總是這樣,不負責任地,輕易對一個人做出論斷。 span>
研究者也發現,當要求實驗參與者澄清自己的觀點,也就是施加為自己的話負責的壓力時,基本歸因偏差出現的頻率將明顯降低[6]。 span>
也就是說,基本歸因偏差某種程度上反映出了責任意識的不足。 span>
僅靠直覺的道德譴責,背後往往是責任意識的缺失,一旦失去事實真相的支撐,便可能淪為"網暴"。 span>
網暴如何"迴圈"
當無人關注事件原貌,只關心"最勁爆"的部分時,最自然的反應便是狠狠譴責眼中的不道德。 span>
而發出的道德譴責,又時常能得到他人的支持回應,網友們便從中獲得了認同和歸屬感。 span>
這作為一種獎賞,激勵著人們,以後看到類似內容,將再次發出類似言論。 於是,在網絡上隨意攻擊甚至是網暴他人便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成為習慣[7]。 span>
也就是說,可能事件本身並沒有讓人感到憤怒,但我們卻下意識地、自動化地表達了憤怒的觀點。 就像是你明明不覺得很餓,但就是想要吃點零食。 span>
一旦開了個口子,上了網暴的車,便可能在"刺激-反應-獎賞"的正回饋强化下,進入"一時網暴一時爽,一直網暴一直爽"的迴圈。 span>
同時,迴圈將可能導致憤怒疲倦(outrage fatigue),影響日常生活中憤怒的主觀體驗和表達。 span>
一方面,長期暴露在能够誘發憤怒的勁爆刺激的內容中,將削弱人們主觀感受上的憤怒强度; span>
另一方面,言語辱駡式的暴力宣洩也將引發更多憤怒,可能新增後續生活中的憤怒體驗[7,8]。 span>
某種程度上,為博人眼球、歪曲編造事實的自媒體也是"網暴迴圈"的重要一環。 無論是王萌萌事件中的"惡搞"視頻,還是魚頭哥的"辛辣"觀點,都是為了吸引目光,賺取流量。 span>
那些被截取的視頻片段、斷章取義的事件內容,有意無意地歪曲了事實真相,目的是利用刺激性的內容激發著人們的憤怒,誘發鋪天蓋地的謾駡,以帶來巨大流量,賺得盆滿缽滿。 span>
如今,我們似乎生活在一個後真相的時代,事件總是不斷出現反轉。 嚴肅媒體的失聲、自媒體的氾濫,讓我們對一些事件的認識,有時正是從"魚頭哥"的"侃侃而談"中獲得。 span>
站在上帝視角的我們知道,他口中的不是真相,但生活中,被關掉上帝視角的我們,又有多少次被這樣的言論左右呢? span>
如何走出網暴"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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