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丝炒得再嫩,也怕寂寞。小时候看我妈做饭,永远记得她那句“肉得找葱谈恋爱,味道才出得来”。那时候不懂,只觉得厨房突然变香,像有人偷偷开了窗,把春天的风灌进来。后来自己掌勺,才懂一盘葱爆肉丝的精髓:不是肉多高级,是大葱得够冲,冲到能把肉从“将就”变成“讲究”。
选葱就很有仪式感。菜市场里挑那种葱白一掐能溅汁的,叶子别太长,短粗胖最甜。回家把葱白斜刀切成马耳朵,刀背一压,葱汁“噗”地飙出来,溅到手上,辣得偷偷舔一口,甜里带呛,像偷喝了爸爸的白酒。肉丝别太客气,猪后腿最好,顺纹切条,逆纹切丝,刀要快,肉要冷,切完甩进碗里,拿生抽、料酒、白胡椒、一点点糖“马杀鸡”,抓到发黏,再淋一层油锁住,让它安静待着,像给肉做一场小型SPA。
热锅凉油,油纹一冒就下肉丝,筷子快速划散,肉色从深粉变浅粉,八成熟立刻捞出,动作要快,姿势要帅,锅里留底油,把葱段倒进去,“哗”一声,葱香炸成烟花,火苗窜起半尺高,吓得猫从灶台蹦到冰箱顶。大葱炒到边缘微焦,像给葱白镀了一圈金边,再把肉丝回锅,火调到最大,锅气“轰”地一下,肉香和葱香缠成一股白烟,直冲油烟机,这时候撒盐、淋生抽、抖鸡精,动作要快,盐在锅里待超过三秒就变老,鸡精多停一秒就发苦,手比脑子先动,才配得上“爆”字。
出锅前最关键——关火,淋半勺锅边醋,醋遇热发酸又瞬间挥发,只剩一缕轻香,像给整盘菜做了个“隐形香水广告”。盘子里葱白油亮,肉丝裹着琥珀色的汁,夹一筷子盖在热米饭上,葱汁顺着饭粒往下渗,一口下去,肉嫩得弹牙,葱甜得呛鼻,醋香在喉咙口轻轻挠一下,食欲瞬间被点燃,什么减肥、什么热量,此刻都是外星语。
记得有次失恋,半夜两点蹲在出租屋走廊,用电磁炉炒这盘菜,葱不够,把室友养在矿泉水瓶里的“观赏葱”剪了,那葱细得像豆芽,炒完一盘“袖珍版”,边哭边吃,吃完把盘子舔得锃亮,第二天室友醒来尖叫:“我的葱呢?”我举着空盘,鼻音浓重:“它替我殉情了。”她翻个白眼,转身从冰箱掏出一大把葱:“下次用这把,别祸害我的盆景。”
所以别怕厨房小、火候差、葱不够粗,只要锅够热、手够快、心够饿,就能把一把大葱炒成一场小型的烟火大会。肉丝会老,大葱会空,但那口冲鼻的甜辣,永远能在某个深夜把你从“算了”拉回“再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