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脍炙人口”——你应该对这个成语很熟悉,现在的人常用它形容某件事物受到人们的称赞和传颂。但是在最初的时候,“脍炙人口”指的是人人喜爱的美食。
“脍”和“炙”其实指的是两种古老的烹饪艺术。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脍”与“炙”那些事吧~
脍是什么?其实脍有两种,一种是鱼脍,另一种是肉脍。
鱼脍也就是生鱼片,最受欢迎的是鲤鱼、鲈鱼、鲫鱼等淡水鱼,有时也用海鱼。
肉脍指的是切得很细的生牛、羊、鹿等肉类。
肉脍远远不如鱼脍受欢迎,所以,古代的“脍”一般指的都是鱼脍。
刀锋之下,鲜鱼之肉被剖成薄如蝉翼、透光如雪的片片。
孔子嘴里的“脍不厌细”指的就是生鱼片的精髓——新鲜的食材,唯有极致的薄才能完美呈现。
而在更早以前,先秦文献里就大量记载了食脍的习俗。比如《诗经·小雅·六月》就有“饮御诸友,炰鳖脍鲤”的句子。很明显,这里的“脍”指的是鲤鱼脍。
鱼脍在汉唐时期达到顶峰,是宫廷宴席、文人雅集上的珍馐美味。
西晋有一个典故叫“莼鲈之思”,说的就是西晋名士张翰因秋风起,忽而思念故乡吴中的莼菜羹与鲈鱼脍,竟选择辞官归去。
杜甫的《观打鱼歌》里有一句“脍飞金盘白雪高”,指的就是金盘里如白雪一般的鱼片,视觉效果是相当诱人了。当时还有专门的“脍匠”从事切鱼片的工作。
那么,古人是怎么吃生鱼片的呢?
首先,鱼必须是非常新鲜的,通常是现杀活鱼,然后现切现吃。
其次,生鱼片的蘸料也很关键。
这里就不得不提“齑”了,通常是姜、蒜或韭菜碎末制成,也可以加入橘皮、白梅等。一碟鲜美的齑,足以唤醒鱼肉的甘甜和细腻。
此外,还有一些较为简单的蘸酱↓
酱: 如豆酱、肉酱。
豉: 豆豉汁。
芥酱: 芥菜籽制成的辛辣调料(类似现代芥末)。
醋、橙齑(橙子肉捣泥)等。
生鱼片可以直接吃,有时候也会搭配蔬菜丝或包裹在薄饼中食用。
一盘鱼脍,宛如一场无声的味蕾风暴,就这样席卷了汉唐盛世的宫廷与文人的雅集。
“炙”即烤肉。如果说“脍”是精致清雅的代表,那“炙”则是火热粗犷的存在。
甲骨文中就已经有了“炙”字,烧烤也是人类掌握用火后最早的烹饪方式之一。
汉朝的画像石、画像砖上常有“庖厨图”,生动描绘了切肉、串肉、烤肉的情景。
唐朝著名的烧尾宴上,也罗列了多种名贵炙烤菜肴。
从先秦到明清,从市井街头到宫廷御宴,烤肉的香气几乎穿透了几千年的时光,一路飘入了今天的烟火人间。
那么,古人又是怎么吃烧烤的呢?
据记载,几乎所有可食用的肉类都可以炙烤,最常见的有↓
猪肉(特别是乳猪);
羊肉(尤其受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贵族喜爱);
牛肉(早期食用较多,后期因农耕需求有时被限制);
禽类(鸡、鸭、鹅);
野味(鹿、獐、兔等);
动物内脏(如牛心、羊肝等)。
炙烤的方式多种多样,主要包括↓
直接火烤: 最普遍的方式,利用篝火、火盆或火炉等热源直接加热食物。
串烤: 将肉切成小块或条状,用竹签或铁签串起烤制——即现代的“烤串”。汉代已有相关画像及烤炉实物出土。
叉烤: 使用大型铁叉叉住大块肉或整只动物(如烤乳猪、烤全羊),在火上旋转烤制。
铁网炙: 将肉片置于铁网上烤制(类似现代的韩式烤肉)。
炮烤(裹泥烤): 如“炮豚”之法,整只乳猪裹满黄泥,投入烈火,烤熟后敲掉泥壳,露出金黄酥脆的皮肉。
烤肉至味,少不了调味的成就。
烤前腌渍:以盐、酒、豉汁、花椒、姜、葱等调料充分腌渍,直至入味。
烤时赋味:烤制中适时涂抹酱汁(如豉汁、肉酱)、动物油脂(如猪油、羊油)或蜂蜜,既增风味,又可以形成诱人的焦壳。
烤后蘸佐:出炉后,可按照喜好搭配椒盐、芥酱、蒜泥、醋等蘸料,丰富口感层次。
炙烤的魔力在于那无可替代的“烟火气”——高温催化出的焦香,油脂迸裂的浓烈,以及内里锁住的丰腴肉汁,三者交织,构成了味觉记忆中无法磨灭的原始诱惑。
“脍”与“炙”,一清雅一浓烈,却奇妙地共同构筑了古代中国的味觉图腾。
“脍”追求极致的新鲜和刀工,生食最大程度保留了食材(尤其是鱼肉)的天然鲜甜和细嫩口感,配上辛香刺激的蘸料,形成独特的味觉冲击。
“炙”是美拉德反应带来的焦香、油脂在高温下散发的浓郁香气、以及肉汁的丰盈,是人类最原始也最难以抗拒的美味诱惑之一。烤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的场景本身就极具吸引力。
无论是贵族宴会还是平民餐桌,“脍”与“炙”都深受喜爱。鱼脍是文人雅士的精致之选,烤肉则是普罗大众都能享受的酣畅淋漓。它们跨越了阶层,是真正“众口”皆调的美味。
穿越时空的盛宴,“脍”与“炙”所承载的早已不止是味蕾的欢愉,而是凝结于烟火气中的生活哲学与美学。
生鱼片的晶莹鲜美,烤肉的焦香诱人,跨越千年仍能勾起我们对美味的想象,这大概就是“脍炙人口”的魅力所在吧。
以上就是“脍炙”的内容~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